致電黎耀祥邀約訪問，我第一個拿不定主意的，是該稱呼他「祥哥」定「祥仔」。雖說入行 27年， 46歲的黎耀祥最出名的就是為人安分和實在，不過，繼去年被全民擁護做了三料視帝，今年再被安排擔綱台慶劇《巾幗梟雄之義海豪情》、第二年成為台慶月的全城焦點，不免讓人懷疑，「祥仔」還是「祥仔」嗎？
剛為《天天天晴》拍完煞科戲，就整天馬不停蹄還訪問債，黎耀祥抵不過我和同事的車輪電話，在工作空檔中抽了兩個小時接受本刊專訪。這一天，我們約在 ifc頂樓的公眾休憩處見面，買了些果汁三文治讓視帝馬馬虎虎吃個午餐，我的第一個問題，正是稱呼。「叫番祥仔啦都係，始終聽慣。我哋喺呢行做咗咁多年，年紀又有番咁上下，老實講，冇乜所謂，乜都睇得通，邊會咁容易俾人吹捧得到……吹捧我？黐線！」坐在旁邊的黎太 Julia聽到這，「噗」一聲笑了出來。是的，沒有跟無綫簽經理人合約的黎視帝，像往常一樣，工作自己親自接洽，貼身助手是太太。
其實一看到黎耀祥本尊坐在眼前，我先前的疑慮已經完全抵銷，正如他在自己的書裏、《戲劇浮生——黎耀祥論演技與人生》說的，黎耀祥是個演員，演技源自於生活，好演員，不會讓自己高高在上，脫離生活。
你好，我叫黎耀祥，我離過婚。
「電視台同人生一樣，應該係有唔同 level嘅人。」
訪問前一天，黎耀祥和 Julia登上雜誌封面，有記者找到黎耀祥前妻的姐姐，對方控訴：「 Julia是第三者。」其實，有關黎耀祥 17年前離婚、 97年再娶的報道，去年已經熱炒過一輪，今年再做視帝大熱，順理成章又翻兜過。 F：就算黎耀祥沒有變，當紅，對身邊人的影響不少吧？黎：所以我話，有咩事搞我好喇，我明白記者朋友都係工作，但 17年前件事，我已經講過一百幾十次，仲講？係！我離過婚，我係無事不可對人言，係唔係要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黎耀祥，我離過婚！」先？ F：前妻與 Julia時間上有重疊過嗎？黎：絕對冇！同前妻簽晒紙搞晒手續，至同 Julia一齊。我相信，大家都想平平穩穩、白頭到老，結得婚冇人希望搞離婚。我都講過，第一段婚姻係我一生人做得最錯嘅一件事，前妻係我一世人最對唔住嘅女人。 F：這就是紅和上位的代價。黎：所以我真係覺得以前好好、自由自在，去邊做乜都唔使同人交代。台慶嗰晚靜靜雞到，完騷又靜悄悄咁走……但係唔通話因為o依家辛苦，我就唔制、我唔想紅喇咩？人生就係咁，好多嘢預計唔到，亦返唔到轉頭。再忙再係焦點，都係辛苦個零月啫！個零月後，我又可以做番自己。
今年視帝有勁敵！
F：去年的《巾幗梟雄》是冇預期的平地一聲雷，今年《巾幗梟雄之義海豪情》卻是未拍已經俾人當贏硬，頒獎禮前的心態不一樣吧？
黎：我份人好實在，舊年事實上冇乜對手，我唔會懶係謙虛咁話：「個個對手都咁強……」今年唔同，林峯個勢咁強…… F：你和林峯的演技誰更強，不是事實擺在眼前嗎？黎：有時攞獎唔係一定講演技，要講成個市場需要。 F：舊年個輿論氣氛強到唔畀你柴九都唔得？黎：冇錯喇！……勢係造出嚟，唔係咩叫時勢造英雄呢？我都話過，林峯係呢個時代偶像派嘅代表！ F：呢句說話有冇骨？黎：冇！梗係冇啦，任何年代社會都需要有個夢，等於早年鄧光榮、等於劉德華。有冇留意，劉德華以後，電視台好耐都冇捧過一個全能偶像出嚟，劉德華畢竟都會老，我覺得林峯可以做第二個劉德華。
去年在台慶頒獎禮上勇奪「最佳男主角」、「我最喜愛男角色」、及「 tvb.com人氣大獎」，成為史上第一個三料視帝。
萬眾期待的《巾幗梟雄之義海豪情》，黎耀祥飾演的「劉醒」卻不夠配角「排骨仔」和「非凡哥」搶鏡：「主角角色永遠不能夠太跳出個框框，係會比柴九少咗好多驚喜！」
拍劇再忙，黎耀祥說還是盡量抽空與 13歲的兒子黎正橋一起買相機、踩單車：「我哋食飯永遠唔會開電視，一家人溝通夠，又有我做榜樣，個仔都唔會學壞。」《忽然 1周》圖片
黎耀祥分別在 96、 98兩年演過兩輯《西遊記》：「當年出街人人都叫我八戒，訪問、電話、登台都不斷，我以為自己掂咗，離開無綫！」
層次有別，才是人生。
《巾幗 2》播到中段，黎耀祥、鄧萃雯和麥長青的戲固然人人叫好，不過兵荒馬亂，黃浩然和陳法拉婆婆媽媽的偶像劇式浮誇戀愛則一出場就被觀眾喝倒采。劇集收視平均 32點，並不如預期的輝煌，在下以為，不多不少是被硬生插入的小生花旦拖了後腿。黎：電視台同人生一樣，應該係有唔同 level嘅人。就算唔同 level，擺埋一齊有冇問題？冇問題……人生應該就係咁，所以咪有層次囉。新嘅演員有嘅嘢，我哋都冇，我哋太老練，冇新演員所謂嘅清潔，所以我又做唔到楊陽。法拉，有人話佢唔夠，咁佢係做個 o靚妹，我又覺得佢似個 o靚妹就 fit啦。
F：不少新加入《義海》的年輕演員，都覺得執到，上了位黎耀祥今時今日的能耐是讓拍檔都覺得有機會學嘢。
黎：又唔好咁講……其實我個人好隨意、好 casual o架咋，大家咪以為我好堅至得 o架！我唔會話紅咗、上咗位就走去教監製、教其他演員做嘢。一個演員，最重要係尊重個演出、尊重個團隊。大家都係為件事好，我企出嚟批評人，只會令件事更差，個演員本來識做都變咗唔識……我從來唔會要求人，如果你做到我做嘅嘢，我就唔使做咗廿幾年啦！
從小已經扮緊羅文！
黎耀祥在家排行第六，是孻仔，父親是消防員、母親是家庭主婦。家裏孩子多，黎耀祥說可能因此形成自己不太主動、沒有自信的性格。小時候住在消防宿舍，黎耀祥也很少跟宿舍的小朋友玩，最大的樂趣是看完電視走進房裏，對着鏡子扮蕭亮、扮羅文。
F：所以你從小就覺得自己應該去演戲嗎？黎：咁又冇，細個冇咁嘅自信，亦都冇明確目標。當年預科畢業，喺公眾泳池管理儲物櫃，一個星期做五日、每日做八個鐘，日薪有成 78蚊，一個月收入多過文員。有個錢喺身，更加唔太熱衷搵工，喺暑假尾，見到報紙登電視廣播有限公司請文員，好冇誠意咁寫封中文信去應徵，就咁入咗電視台。做咗三年文員，間中會扮羅文娛樂同事，俾同事慫恿得多，話我應該去做戲，我就報名參加咗無綫搞嘅演藝進修班。同班同學，o依家仲喺度只剩周海媚。 F：黃浩然做訪問提到，你告訴他早年見識過梁朝偉文武雙全，才意識到專業的演員應該如此？黎：係呀！嗰年啱啱出演藝進修班， 1986年，喺《倚天屠龍記》扮個蒙古將軍，梁朝偉已經係男主角，做張無忌。有場戲喺兩三層樓高跳落嚟，仲要打埋空翻……我夠膽話o依家連武指都未必做到！你咪知道，人哋唔只靚仔、識做戲，要打都隨時打得囉！
我都後生過、莽撞過。
中學畢業於聖類斯中學，黎耀祥說自己小時候和現在一樣不起眼。
黎耀祥說，沒有被柴九的成功沖昏頭腦，是因為 1998年，連演兩輯《西遊記》的豬八戒，自己 12年前已經走紅過。
F： 12年前為甚麼選擇離開無綫？黎：因為我都後生過、我都試過被人吹捧吓，就真係當正自己紅咗、掂咗囉！ F：結果遇上金融風暴、電影圈大幅減產、要狂接爛片維持收入？黎：嗰年，阿仔 1歲，我搵到個錢，換大咗間屋，仲買咗架寶馬，咁都夠膽離開 TVB，真係因為仲後生。由不停開戲、到幾個月先得一部，嗰啲人又好衰，係要爭住你啲片酬，次次都係下部戲有得開、見到面，至同你找上部戲啲錢。我要供樓、供車、仲有老婆同個仔要養，硬住頭皮都要上門追債。唔試過唔知，追債原來比借錢更無自尊！老婆同個仔唔可以冇得食冇得住 o架，結果我焗住連架寶馬都賣埋！ F：你是追求演技的實力派，為搵食拍製作求其的 VCD爛片，感覺屈就嗎？黎：身邊嘅環境、對手變成點都好，好演員嘅境界係自己同自己都做到戲。嗰四年當然唔好過，每套戲長則五日、短則三日已經拍完，劇組趕時間收工到點演都收貨，我天花龍鳳想點發揮都得，佢哋就連：「喂，你演得好 over！」呢句都慳番唔講……o依家諗番起，反而係一個最唔受牽制，一個好有趣嘅階段！ F：因為不想受牽制，所以走紅至今都唔肯簽 TVB做經理人？黎：咁又唔係……咁多年慣咗自己傾工作，工作量有幾多自己心中有數，人脈關係喺自己手，都係求個心踏實。舊年突然個勢起咗，我始終覺得唔安心，到今年，我至慢慢接受，原來呢行當你上到一個位置，都唔係話輕易可以跌落嚟嘅…… 98年的經歷對我影響好大，所以我至今都教個仔，身邊嘅人同事、眼前嘅食物，都應該要珍惜，我話畀個仔聽，爸爸今時今日有樓、有車、有個咁好嘅家，仲有今日嘅事業，兩個字，努力！
頭號粉絲
第一天，時間有限，黎耀祥和我約了第二天傍晚再補訪問。第二天，我們坐在九龍寨城公園的石凳上繼續話題，石凳轉角有 PTU在查身份證，黎太 Julia則先去九龍城街市買菜再回來會合。空檔時，我問 Julia，還記得第一面見到黎耀祥的情形嗎。 Julia說：「當年我係李麗珍助手，陪珍妹拍《俠女游龍》（ 1993年）外景，第一次見到佢，最難忘係放飯，佢唔講嘢、唔望第二個，眼裏淨係得盒飯，一啖一啖食到一粒飯都唔剩。佢就係咁嘅男人，做每一件事都專注認真。」我再問，自稱從不會哄太太開心的黎耀祥，連看套迪士尼卡通片都探討演技、平時錄勻《六十分鐘時事雜誌》、《星期二檔案》同《鏗鏘集》研究社會上可能存在的各種人物性格磨練演技，放在家裏的時間應該不多吧。 Julia說：「每晚阿仔瞓咗覺我都會陪佢睇碟傾偈，我從來唔會怨佢，可能我太太太鍾意佢啩……」我不同意甚麼第三者和老婆奴的說法，這一刻，我覺得，遇到一個天字第一號崇拜者，是一個男人的運氣和福分。
「舊年突然個勢起咗，我始終覺得唔安心。」
Julia說當年跟着李麗珍拍劇，每組戲之間有空檔，別人在 canteen吹水 hea，惟獨黎耀祥從廣播道步行回順利邨家，陪母親吃飯。
撰文：朱小博
攝影：蔡榮章
形象： Bryan@ the Flaming
服裝： Harvey Nicho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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